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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最好的回報是『寫作』本身,而『全心投入』正是意義的所在。」


這本書很推薦給平常有在書寫的人閱讀,無論自身是不是已經出版過的作者,因為都會碰到類似的困境和障礙。


「三十年前,我的哥哥十歲,第二天得交一篇鳥類報告。雖然他之前有三個月的時間寫這份作業,卻一直沒有進展。當時他坐在餐桌前,周圍散置著作業簿、鉛筆和一本本未打開的鳥類書籍。面對眼前的艱鉅任務,他不知如何著手,簡直快哭出來了。後來身為作家的父親在他身旁坐下,把手放在他肩上說,『一隻鳥接著一隻鳥,夥伴。只要一隻鳥接著一隻鳥,按部就班地寫。』」

多年來,拉莫特把這個故事謹記在心:

你只要一個字一個字地將你想到的寫下,靈感便會來敲門。

 

作者是寫作班講師師和作家,她將我部分的寫作困境歷程,描寫的相當精準和到位。

不過,我得說,這本書有些部分我是跳著閱讀,因為書中內容描述腦中的小劇場,對我而言,有些形容得冗長贅述,常讓我看到失焦分心,或離了重點。

直到從「Chapter7 角色」我才逐漸有了興致,還好自己不是試個水溫就放棄。

 

從這章節讓我有興致,不僅是因為我喜歡看戲劇小說,還有一個原因,這原因除了少數老朋友,否則幾乎很少跟旁人提起過,我在二十出頭時曾寫過兩次古代言情小說給幾家出版社投稿過,那時侯皆被退稿。

而這本書寫出了些當時我沒參透的問題點。

 

記得出版社的編輯回覆我:「......小說遣詞用字讓人感覺寫得非常用心,但是角色上性格模糊,不鮮明突顯,像是角色存在許多面向。」

而另一家出版社的退稿信函我還留著:「內容不符合市場需要及水準或是超過50%需大幅度修改,現將稿退還予您。綜合意見如下:一、故事進展的步調過於緩慢。二、 男女主角感情上的交集太少、太過平溫。三、 人物的塑造不夠強烈深刻。」
 

如果我都記憶沒失誤的話,那時的我不願意修稿,可能有些孤芳自賞,有些年少的傲慢自大,或者也可以說:我不知道怎麼修改。編輯上述的那些可能會讓我砍文砍到剩下渣渣。

雖然合理化的告訴自己說,寫小說是寫來自爽的,然而當時不是沒有受到打擊,因此還買了一本《退稿信》的書來安慰自己,就算是諾貝爾文學獎和知名作家、文豪都有曾被退稿,受過苛刻指教的經驗,何況我呢?
 

後來,沒有新角色或故事像幽魂般糾纏我要寫出來,我就不再寫小說了。

 

這似乎是一個滿糟糕的作品,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然而,我也必須要說它也是一個很棒的作品,因為我已經盡了自己當時最大的努力將它誕生於世。

雖然是那麼的不足,像是沒有醞釀成熟的酒體那樣澀味和不夠成熟。就如同當年的我一樣,涉世未深,眼光和想法不夠多元,只是想呈現出自己有文筆和內涵。可是許多人性和情感的描寫有著「為新賦強說愁」的矯情,過度雕琢的文字詞藻華麗,卻有著空泛和不切實際的浪漫。


如同《寫作課》中描述的:

「先了解角色再發展情節,千萬不要讓情節綁架角色。情節是從角色身上發展出来的,所以不妨將注意力放在你筆下的角色是什麼樣的人。你反過來強加在角色身上的任何情節,都會顯得空洞虛假。」

「若你明知自己硬加了某個天外飛來一筆的元素,好讓情節進一步發展,例如,你只是為了讓情節發揮效果,而插入一個你根本不了解的角色,賦予他連你都無法信服的情感,你很可能逃不過讀者的眼睛。」
 

是了,有時候我的確會讓情節和對白綁架原設角色,或是誤解角色性格,而配角也有我的影子,還有添加過多元素,為顯示智慧而設計不該出現的對白。因此,整體的人設和風格模糊不明。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早在高中國文課本讀到鄭愁予的詩時,就有這個女主角的雛形了。

後來,我洞悉到,它不是為了出版或自爽而寫的,而是我為了自己。雖然當年一點都不想承認,女主角她有許多我個人的影子,故事情節也透露著原生家庭、自己內在匱乏創傷的部分。因此,不見得有勇氣分享給認識的人閱讀。

當女主角最後選擇不原諒自己的父親,讓他咎由自取時,我內心有一種釋然和療癒,像是某一部分的我有所解脫。
 

「你所杜撰的角色,部分源自個人經歷,部分則是潛意識的無中生有,你必須全心全意地說出關於角色的確切真相,即使它們是編造的。」

 

我筆下的女主角是我個人經歷和潛意識創造出來的。然而,真實人生沒有戲劇性幸運和巧合元素,比較偏向殘酷。

不過在小說中,我做不到的,她幫我做到;我說不出口的,她幫我表達出聲,我沒有遇見的緣分,她幫我成全愛情。

原來,她是自我的昇華,是我的抒發與撫慰。

所以當初板設計建議我改稿時,我不能改,也改不了。

 

都說人生如戲,細想,如果我們是自己人生這場集於導演、編劇和角色於一身,我會想扮演什麼樣的人設呢?安排怎麼樣的劇本?我該如何演出性格不完美卻討喜可愛的角色?

 

思緒回到書中,從作者的文字中,不難發現她是個非常誠實面對自己的人,她不避諱地展現自己的不完美和脆弱,面對寫了三年的小說被編輯退稿,難過又憤怒的她,墮落耍廢地吸了一些古柯鹼。相當有勇氣把這種事拿到檯面上說。

 

她在書中提到隨時使用筆記「索引卡」的好處,不僅能記錄,在我們書寫中靈感枯竭時還能幫我們。這部分我和作者有相同的共識。

過往後悔的經驗及老化的腦袋告訴我,腦中出現什麼字句,馬上紀錄下來,無論在紀錄的這個動作,已經讓我抽離原本的事物,變成了分心的,我都必需立刻將它寫下來

靈感,有時後像滑溜的小魚,瞬間就會掙脫掌中,不知游到哪裡去。

若是錯過這一刻,等過會兒,我要紀錄那有感覺和意涵時,能回憶起的字句,微乎其微。就算能記下片段,可能也會走味。

 

「我過去常認為,如果某件事真的很重要,我就會如所有正常人一樣把事情記在腦裡,等回到家記在筆記上為止。但我沒有。

實際狀況是,我回到家,......我會站在原地試圖捕捉那個景象和句子,就像嘗試回想一個夢境般,你感覺自己瞥見它了,也知道它就快從內心深處浮出來,但你卻無法再抓到它。那個景象已經消失無蹤。這是我所能想到最糟糕的感覺之一:當你腦中閃現一段奇妙的情景、句子、一個領悟,或幻想,你明知自己擁有,接著卻搞丟了。」

 

不管是日常記事、小金句、心情寫作,旅行日誌,皆是如此。我個人會使用手機Google Keep App,記錄著靈光一閃的文字、心情或感想。

而旅行時有特例的最低限度,雖然無法馬上抽身立刻寫下來,然而我會要求自己在睡前寫完今日發生的經過、觀察、感受等等所需要紀錄的事。於是,我旅行比日常生活還要忙碌精采,雖可能筋疲力竭,然而我慶幸自己有所堅持。

因為人類腦袋的記憶並不可靠,且有可塑性,潛意識還能修改裡面的資訊。而我透過當下具體記錄著抽象畫面和感知。文字如實的紀錄,比較能貼近真實面貌,還原過去情境。

尤其是在這資訊爆炸的滑世代,更需要如此。我們生活步調太快,選擇快,瀏覽快,思緒也快,導致靈感更稍縱即逝,像夢境或雲朵般,殘留記憶短暫而不留痕跡。
 

作者文筆幽默風趣,偶爾讓我捧腹大笑,像是這段:

「你也許記性很好,仍能牢牢記得三小時前在爬山或牙醫候診室等待時想到的點子。但你也可能會忘得一乾三淨。所以若做筆記能幫助你的記憶,不用感到彆扭,不妨去做。這不算作弊,也跟你品格無關。若你的記性有一點點混亂,或許只代表你稍微有些退化。原因可能是年輕時嗑的藥,或是你二十年來每天吸食但未成癮的大麻,也可能因為你生過小孩。生產時,小孩的拳頭會緊抓著你五分之一的腦袋一起出世,就像那些出生時拳頭抓著子宮內避孕器的嬰兒般。無論原因為何,容許自己做筆記是件好事。」

 

而有些觀點和經驗,她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裡。

我不論在寫讀書心得或是心情記事,當要發表貼文在社群,再次瀏覽一遍文字的時刻,腦中都會有個自嘲的聲音:「寫了一堆廢文。」或是「這怎麼會有人想看啊~」

我以為沒有幾個人會這樣,沒想到作者也把這樣的現象提了出來。

 

「令人洩氣的聲音會纏著你──『這些全是廢話。』它會這麼說,而且還可能沒錯。但你所寫的只是練習,它能幫助你越寫越好,若你半途而廢,練習就失去意義。」

 

如果作者出現在我面前,我真想跟她擊掌。

把書寫過程當作練習或紀錄這樣簡單的目標,而非寫出完美文章和出版一本容易達成,且較少壓力和負面情緒。

 

我並沒有才華,書寫對我來說也不是駕輕就熟,然而,它還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無論寫下來的東西是什麼、文筆優劣。

若干年後,當自己在翻閱自己所寫下的文字,或許也跟過去的自己相遇,也印證了自己的成長。

也像鄧惠文醫師和曾寶儀在直播中討論的,人生是反覆的一個過程,會不斷受傷、復原再受傷,當我們沮喪失落時,重新翻閱過去自己寫給自己安慰或思辨的書寫時,現在的自己也會覺得療癒和鼓勵,剎那間,我們也跟多次元的自己重新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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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書中我喜歡且認同的摘文:


P26、我依舊鼓勵任何有心寫作的人不妨放手去寫。我只會試著提醒那些渴望出書的人,出書並不如一般人想像得那麼好,但寫作是。當你寫作時,你有那麼多東西可以貢獻出來,有那麼多事物可以傳授給他人,還能得到許多驚喜。你必須要求自己去做的那件事──亦即實際動筆寫作──結果反倒是整個過程中最美妙的部分。就像你原本因為需要咖啡因才去泡茶,到最後卻發現自己真正需要的是體驗茶道進行的整段過程。寫作本身就是一種獎賞。

 

P47、書幫助我們了解自己是誰和自己的行為反應,讓我們看到群體和友誼的意義,以及如何生活和死亡。書中充滿了我們從現實生活中獲得的一切──例如美妙、充滿情感的語彙。此外,書還賦予我們長時間的專注:我們可能在日常生活中留意到一些令人驚奇的小事物,卻很少停下來仔細觀察,而某位作者竟能寫出使你專心沉浸其中的一迷人作品,這是一種偉大的天賦。

 

P89、寫作者的我們如何陳述真相?弔詭的是,寫作者一直都在追尋真相和說謊。憑空編造就是說謊,只是寫作者是打著挖掘真相的名義在編故事,然後盡心盡力地清楚表達出來。你所杜撰的角色,部分源自個人經歷,部分則是潛意識的無中生有,你必須全心全意地說出關於角色的確切真相,即使他們是編造的。

 

P107隨著你對故事角色的了解加深,你會對他們產生感情。你不應該單單只對某個重要角色有如此感覺,即使對惡棍也應同等看待──事實上,特別是惡棍。人生不是非黑即白;就算惡棍也有人性的一面,英雄也有大缺點。不妨留意每個角色所講的話,如此便能了解他們的內在特質。

只有在漫畫和制式電影中,我們才能感受壞到骨子裡的惡棍被消滅的快感,因為在這些作品中,他們已經被系統化的抹滅人性。他們只做壞事,說惡毒的話,然後他們照例會被消滅。到了結尾處,寬慰感也隨著正義的伸張油然而生。

 

P120、如果你發現你的故事開頭錯得離譜不要氣餒,這仍然是一份很好的寫作,因為它能帶你找到正確的書寫方向,並且看見自己對於某些人事物本質上的誤解。

 

P135、你也心知自己的稿子並不完美,期待它更好,但你明白自己已傾其所有,做到你目前為止所能完成的最佳狀態──那麼我想這便代表你的作品已經完成了。

 

P139、寫作的人是旁觀者。雖然置身局外,但你能遂過自己的望遠鏡放大觀察一切。你的任務是清楚呈現自己的角度和觀點,並看出人們真正的本質。要做到這點,你必須盡可能懷著體諒之心先了解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才能了解他人。這件事說來容易,但做起來難。

 

151、若想寫得好,你需要信任你的直覺,因為理性會把太多豐富奇妙的點子排除掉。...建立嚴格的寫作紀律,不過度掌控內心。

你必須相信自己,尤其在經常處於自我懷疑和焦慮的初稿撰寫階段,你必須完全放任自己的想像和回憶隨處遊蕩、跋山涉水、縱情奔馳。
只要你為直覺騰出空間,不再跟理性交換意見,便能找回它。理性並不能供應你寫作需要的養分。我們的文化極重視理性,因此你便認為它能為你提供真相,但事實並非如此。理性會把太多豐富、新鮮、奇妙的點子排除掉。

 

P156、寫作是一種自我催眠的過程,讓你信任自己並寫出故事,然後再清醒過來,客觀審視成品。當中會有許多錯誤及必須補充或刪除的地方,但沒關係,只要是人,難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P167、嫉妒是寫作者最不體面的職業傷害之一,而且是最不體面的。不過,曾滿懷嫉妒的我確信,唯有助於緩和或轉移嫉妒的辦法是一、變老;二、討論它,直到熱度消退;三、把它當成寫作題材。再者,總會有人能讓你開始感到這種無端的嫉妒。

 

P208、真相難以獲得,也難以丟棄。」唐納•巴撤美,當你耗費了彷彿一輩子的時間寫了一部作品,最後終於完成了,你拿給某個人看,期盼得到對方的肯定,但這個人卻告訴你它還有待加強──我了解那種感覺有多痛苦,當下會讓你覺得必須重新評估這個人的品格,而且如果他和她不是你另一半、過一輩子的好朋友,你就會考慮是否決定要對方永遠別出現在你面前。在大多數狀況下,我認為比較妥當的第一反應是別做這種決定。因為過了幾秒鐘後,你可能會奇蹟似地出現一個想法,即是你的生命中有一個人,他和她欣賞你,會跟你說真話,幫助你遵循正道,或在你迷失時幫助您找到正確的方向。

 

P246、多馬福音中耶穌所言:「若發生在你內心的事實說出來,它能拯救你。若你不將它說出來,它便能毀滅你。」

你的真實經歷只能靠你自己的風格說出來,若是借用他人的風格,會令讀者起疑,就像你偷穿了別人的衣服。你無法倚靠別人的觀點寫作,你只能靠你自己的。有時套用他人的風格會令人感到安全舒適,表面看起來也很光鮮亮麗,使你放鬆下來,樂於去適應並接收他人的語彙、節奏和觀點,但你寫出來的內容會失真,因為它並非直接出自於你的親身體驗,當你用他人的風格或語彙,試圖寫出自己的真實經歷,便等於跟你所見所聞隔了一層。

 

P256、如果你想出書,你應該先做的是提升自我實力,並問問自己到底夠不夠格?許多寫作者都想像出書是生涯一件喜事,他們相信只要創作獲得採用,人生就會出現驚天動地的改變,但事實不是這樣。若你心裡想的是得到名聲和財富,出書會讓你抓狂。

 

P285、即使只有你的寫作社成員讀你的回憶錄、短篇故事或小說,即使你只是寫下自己的故事、寫下自己過去的所見所聞,好讓兒女有天知道你的童年生活以及你知道鎮上每隻狗的名字的往事──依然是一種高貴之舉,因為你好不容易排除萬難,將它訴諸紙上,使得它不會被遺忘。況且,說不定哪天你所寫下的內容會對其他人有幫助,也可能正好是解答的一小部分。你甚至毋須知道它會以哪種方式或基於什麼理由派上用場,但是,若你盡可能清晰、坦誠的寫下來,並盡可能的去理解與表達,文字本身便會像在紙上發光的小燈塔。它們並不會轉動著搜尋迷途的船隻,而是在原地閃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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