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中時,因覺得自己活得沒有生命力,寫信給旭立課程中心表示,如果已額滿的薩提爾學習之旅-進階班有釋出名額,再請通知。後來還真讓我候補上了。
11/8開課前一晚,夢到朋友來找我短住,我們東聊西扯很愉快,但媽媽私自把我抽屜東西清空,改成放在別的地方,塞得亂七八糟,清出抽屜給朋友使用,我感到不被尊重,因此生氣責罵媽媽,說了對她過去的不滿,她一臉受傷神情,要我別說了,我還是不放過,咄咄逼人,一發不可收拾,覺得有點內疚和過癮。
醒來後,納悶為何會做這樣的夢,把委屈不滿傾瀉而出。我還有什麼壓抑著沒有釋放?跟我今日要去工作坊上課有關?
時隔兩年,桂芳老師一眼就認出我,雖然叫不出名字,但她還記得我做的雕塑。來上課的夥伴大部分都是我陌生的臉孔,有眼熟的但也不認識,不過恰巧的是,我遇到兩年前家庭雕塑中,扮演他國中時期的男孩秉佑,秉佑也還記得我,跟桂芳老師不約而同說了一樣的話:「妳變了不少。」我變化有著麼顯著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積勞還是我太放鬆,來工作坊我感覺精神與身體特別疲憊。
在自我介紹時,我聽到一名陌生的夥伴K在分享自己報名課程的動機時,說:「......在不由自主裡面,我希望可以看到那個『自主』。」,我讚賞這是金句之餘,也希望有機會能與她同組。
於是在自由尋找三人小組時,我原想去找K搭組,但遠遠的我就看見K有夥伴了,就在還沒得及失落之際,有人點了我肩膀,原來是坐在我左右兩側的夥伴,分別是淑婷與佩娟,她們倆詢問可否與我同組,我也不想再尋覓順眼的對象,索性答應三人成組。
直到後來小組老師慈倫加入,我才知道這兩位夥伴是在長耳兔社群知道我這個人,她們在初階課程就相識,午休吃飯時就在討論找我同組,但擔心萬一被拒絕怎麼辦?真可愛,又把我說的很好,讓我有些害羞、不知所措。
課程中練習畫自己的冰山層次,我在半昏沉中陳述了與家人不愉快的事件。結束後,慈倫老師才告訴我,這是多年來擔任助人工作者,聽聞那麼多故事當中,我是她第一次遇到與自己議題類似的人,讓她想起自己的過往經驗。雖然我們的感受與觀點不盡相同,但會有種感覺...原來自己不是一個人,原來有一個人也曾遇過我類似的處境,相較之下比較懂我。
到了傍晚,我開始不停打噴嚏外,喉嚨也不太舒服,我評估自己並不是積勞或過敏,可能是感冒了,噢...在課程的第一天。
…。…。…。…。…。…。…。 …。…。…。
11/9晚上我還是沒睡好覺,夢見大姊將從中國回來,夢中我很焦慮不安,恐懼自己睡眠被干擾。這場夢顯而易見的,正是我現實中的擔憂。即使身體不適,我還是去上第二天的課。(錢都繳了怎麼樣都要上完!)
休息時間,有個陌生夥伴 J 主動與我打招呼:「妳是涵蓁吧?是不是有去參加過崇建老師的進階班?」
「對啊...」她怎麼知道?「妳也有去啊?」我沒什麼印象。
J 雙眼亮了起來:「對!那我有沒有記錯名字,妳就是那個讓崇建老師來台北上課的涵蓁!」
「呃....對。」我沒想到這事會被記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妳怎麼有辦法讓李崇建為妳來台北上進階課?」
當她這麼說時,一股優越與畏羞的矛盾感受湧上心頭。
我比一個噓的小聲手勢,告訴她我想低調,這要怎麼答啊?「也沒有啦,就是有時跟他有聯繫...」
J :「我覺得妳早上的那個提問問的很好,這也是我的疑慮.....」
李崇建他是專業、是權威,是很多很多夥伴敬佩的對象,他為我來台北上進階課這件事,提升了我自我價值,我好像變成一個特別的存在,這份喜悅,竟與我在原生家庭中的渴望相同。曾經以為自己只是期待爸媽不要忽略我、給予子女的關注與資源相同。然而有一天我得到爸爸特別的補償時,這份體驗讓我看見,或許我更想要的是一份獨特的愛。
雖然他拎著登機箱北上的模樣,感覺造成他的不便,不過這是他的自由意願,我跟自己說:我允許他為我,因為我值得。就算他沒有李崇建這份光環,沒有那麼多學生,只是一個剛起步的講師,我認為自己還是會為此感到驚喜。
而對於 J 最後說的,那是一早上課時談到接納。學習的這些年,對於接納,我找不出老師、書籍或課程的統一說法,所以常有種似懂非懂的感覺,我到底是接納還是不接納?
於是,一早上課時談到接納時,我便順勢舉起手提問:「桂芳老師,我對於接納有疑問。不久前我在三人對話練習時,闡述了情緒事件,夥伴提問到我對此人所言所行能夠接納?我誠實答說不知道,認為自己有時可以接納,有時無法接納,過去可以,現在這件事上好像不行。夥伴問我不同意此人的行為,對方還是這麼做時,我的感受如何?我回說自己感到無奈。夥伴說,如果是崇建老師的說法這就不是接納。我也同意,記得他的確有這麼說過。可是我也萌生出新的困惑,過去此人某種應對,我是接納的,但後來現在有摩擦,我聯想到過去那件事而更加不悅,所以我會不會過去那時是在壓抑,並不是接納呢?要不然怎麼沒對過去放下?」
桂芳與小組老師的回應,因當時沒紀錄所以已忘記,只記得有老師回應我,接納與當時的情境和自己的狀態有關。
或許,無論我有沒有能力接納,重要的是我都可以接納這樣自己嗎?
接下來這一天課,我要給自己拍拍手,即使抱病,我還是抱持著繳了錢上課就不能白費的精神,總共做了五輪對話之外,其中三輪我還是那個相對耗神的陪伴者。
在第二輪對話練習時,不在昨天分配好的三人小組,而是自由選擇夥伴,我滿足自己的懸念,去找「在不由自主裡面,我希望可以看到那個自主」的K練習,她當敘事者,我擔任提問(陪伴)者,小組老師是蘭。
現場討論聲不絕於耳。歷程式對話與我平常練習的對話大致相同,所以我沒仔細在聽台上的桂芳老師說什麼。
開始練習時,我習慣開場:「K今天妳有什麼話題想說呢?」
小組老師蘭:「提問者不能說話,給K說喔~」
Why?我不明所以。繼續:「K今天妳有什麼......」
蘭再次打斷:「提問者不能說話.....」
我轉頭打斷她的打斷:「我說個開場,接下來會讓她說。」
我專注、靜默的聆聽 K傾訴。
大概過了三分鐘,對於K的敘述我沒還有完整的畫面與重點,認為還沒到提問的時機時,蘭又出聲提醒:「三分鐘過了,涵蓁該提問了。」
我感到不悅,加重語氣:「老師!我對話也練了三年,相信我好嗎?」我會問的,但不是現在。
很快地收拾好心情,做好陪伴者的角色。
這場對話練習很短,只有十分鐘,透過K給我的回饋與自己的回顧,我還算滿意自己的表現,就是被打斷兩次有點不爽而已,當然我不明白蘭當下的心情,還有K究竟有沒有被我們給影響,這些我也沒有時間好奇她們。
回到原本的三人小組,這次輪到我做敘事者,思考一陣子還是想不到有什麼議題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說完做結尾,剛好可以將熱騰騰不久前發生的事給端上來「好,我今天要說的事,上一場的對話練習我被小組老師打斷的事....」
佩娟:「哇,剛剛在這個現場發生的事?這會不會太刺激了?」
在對話完之後,小組老師慈倫補充,我的開場白算是種與敘事者的連結,但因為上一輪是模擬專業性的對話,在練習時提問者是全然不能說話,所以蘭才會打斷我,不過她欣賞我沒有因為對方是權威就不表達自己的主張,是一件勇敢的事呢!
我、淑婷與佩娟、小組老師慈倫11/10合影
第三輪對話練習後,桂芳老師預告今晚的課後練習也是對話,也就是第五輪,有誰要挑戰當提問者的請出列,我看見一位位的夥伴站出來的時候,很是疲憊卻相信自己經驗累積的我,還是站起身踏了出去。最後,總共有7位自願當提問者。
接下來,桂芳老師邀請這7位陪伴者閉上眼,詢問台下的夥伴,如果想讓這位提問者陪伴,就請站在他/她面前。
我心跳加快,眼睛微張,偷瞄旁邊的夥伴面前都逐漸駐足了人時,我更是緊張不安。在這兩天的課程上,我表現出自己是個有想法卻不熱衷互動的夥伴,會有人選我嗎?如果最後沒人選我呢?我還是好的嗎?但我也不希望選擇我的人是因為同情。
在電光火石間,我想起這一路上的學習與獲得的回饋,我想,如果最後沒人選我,是因為他們不了解我,不是我的損失.......
在我垂眼凝視自己的雙腳,心與腦思索和安撫自己時,我瞥見地板上有抹陰影,抬頭一看,是K。
我凝視著K的雙眼,她向我微笑。我猜之前擔認她的陪伴者時,自我感覺良好並不是錯覺。
再來就是觀察者了,我沒想到是秉佑站在我身後。這組合都是我認識的人,這讓我比較心安。
當第四輪對話尾聲時已經6點多了,我人也累了,小組老師的回饋聽得我昏沈,吃完點心,眼皮感覺更是沉重。
第五輪是我自願挑戰當陪伴者,我是不是太勉強自己了?太自以為是了?要不要臨時替換呢?
但我不想讓K失望,她是因為我是我,才選擇了我。
練習鐘聲一到,我拍拍臉頰,吃了一顆有薄荷與冰片成分的喉糖提提神。進行了第五輪。
如果我沒記錯,整場對話歷程有30分鐘左右,結束後,我有點後悔沒有先詢問能否錄音,因為我覺得這場對話很美,還有做到收尾,雖然沒有做到完美,還有可以增添的部分,但於我精神與體力狀態而言,已是不容易的事。畢竟陪伴一個人是需要耗費精神與心量,言語與非語言的訊息都可能讓敘事者不自覺有防備。
然而,K也是我第一輪的傾訴者,培養了連結、信任,所以對我也很敞開。印象中K帶來的故事,對於家人的應對而產生出的感受,始終不是在生氣,不然就是擔心,我直覺應該還有別的,她說沒有其他的感受了。
我問她:「當他這麼回妳的時候,妳的心情如何?」
K:「沒有感覺耶。」
我:「我們可以在這裡探索看看嗎?」
她同意後,我把自己所知的情境描述一遍,補充她說的:「妳說當他這麼回妳時,妳內在沒有感覺...那身體呢?」
K回想:「......我的臉熱熱的。」
我:「臉熱熱的是在告訴妳什麼呢?」
這裡停頓好幾秒後,K才說:「......我覺得我對不起他。」
我與K再對話幾句後,她紅了眼眶,我沉默停在這裡,直到她說話,我又問了一句,她便留下眼淚,一顆一顆的淚水,是她的內疚、難過,還有愛,眼淚是珍珠,莫過於此。
我忘了自己確切的話是什麼了,意思好像是我願意停在這一刻,與她的感受在一起。
這時候K哭得更兇,我什麼話都沒說,衛生紙也沒遞,就只是在那裡靜靜陪伴著她,這是我的接納與允許。
一直待到她主動說話,我才繼續進行對話。
後來K回饋,其實這個議題她跟朋友以及學習夥伴說過,但沒有這一次走的那麼深刻,看見不同的東西,她看見自己的應對與自責之外,還有他其實渴望與兒子連結的那份心,她覺得來這一堂課真是賺到了。她覺得我專注傾聽、溫暖和同在、也接納她的狀態。
我謝謝K給我的回饋。小組老師也提到欣賞我的部分,我認同,她邀請我把剛剛對我欣賞的言語,呼喚自己的名字再複誦一次。在我說完後,觀察者秉佑認為我表達的好靦腆,在欣賞自己的部分以再更有自信點。
透過這次對話,與回顧過去這幾年的練習經驗,雖然不是絕對,不過我發現自己生病或疲憊時(那種狀態下或許是種放鬆?)還是有把陪伴者的角色給扮演好的可能性。
第三天課程是面貌舞會和資源整合:https://april95016.pixnet.net/blog/post/346510189
下了課,我又獲得一張研習時數證明書,雖然我不是助人工作者,對我而言好像也沒有實質用處,但這張紙,好像也足以證明我走過什麼路。
回到家,我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腦袋當機,才頓時想起我忘記謝謝自己,謝謝我一直沒有放棄,才能體驗到這麼美好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