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房間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原來是跳電了,只剩手機的直播照映房間。
我有點無奈和不悅。
傍晚畫電繪時,我分心去看直播,而且是無縫接軌的兩場。電繪沒有存檔。
通電恢復正常時,我在房間聽到二姐在哀嚎的聲音,好像他的遊戲中斷會發生不得了的事。
原來是我弟和他朋友在弄家裡電源開關,他好像在用線路的是不小心按錯鈕。
我聽到二姐出聲後,我也從房間出來跟弟弟說:「我晚上畫的圖沒存檔,現在都沒了!」
弟弟轉頭跟朋友說:「都是你啦!害我按錯。」
大姐:「你弄這個電源,要先跟大家說一下啊。」
當我感覺弟弟有不安和焦慮,自己不悅的感覺好像就消失了。
我說:「我要吃乾杯,你要請我!」
二姐:「我不愛吃干貝。」
「是乾杯燒肉啦,我要吃和牛。」
語落,我不管弟弟一臉窘態,我就回房間繼續看我的直播。
不久,他來房間敲我的門,原來他來跟我認錯道歉:「對不起,我應該要先告知大家我要弄電源,請大家留意一下。」
我一愣,其實我沒想到他來我房間是要說這個,他真勇敢啊,也在意我的心情。
我微笑起身,拍拍他:「沒關係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有句話不是說...那個成語叫什麼?...馬有失蹄嗎?你有檢討就夠了,當作學經驗,下次就知道啦。」
「抱歉,你的圖....」
「圖在補畫就好,可以補救的,哈哈,我要吃乾杯燒肉!」
「好,改天啦。」
我認為他對於沒把握的事情,也不敢馬上承諾我,這點也蠻不錯的,畢竟他現在當了父親,也是很忙。
奇怪,我怎麼沒生氣,心情反而不錯,難道是直播的力量嗎?我忽然有個想法:是啊,這件事會讓我心情影響,但我還是重視他,不是嗎?他有反省,反省並不舒服,而我不需要再補他一刀。
弟弟離開我房間後,我繼續看直播,可是我分心了,突然想到過去一件事情。
大概是十幾年前吧,那個時候我弟弟的房間還在我隔壁,我跟他共用一台電腦,當時我們輪流使用,我記得那時候我是電繪新手,我在畫一張圖,雕了好久。
那一天,我畫到一個段落,沒有存檔就離開做別的事情了。後來,回到房間的弟弟,告訴我說他要用電腦。我說好啊,那你幫我存檔後再關掉。
過了幾天後,我再開那個圖檔,打算進行繪圖時,圖檔開啟後,居然沒有我畫的巴洛克女子,整個畫面就只有黑白灰的雜訊線條。
怎麼會這樣!?
我懷疑自己點錯檔案了,但是並沒有,檔名一模一樣。
我懵了。
我叫我弟弟過來,質問他是怎麼搞的居然把我的圖檔存成這樣,印像中我認為都是他的錯!
我忘記弟弟在旁邊說了什麼,只記得我後來失控了,失去理智罵完他的下一刻,我趴在電腦上大哭,他被我的舉動嚇到了。
再後來,我好像有段時間都不想理他,是在生他的氣,也是在生我自己的氣:為什麼不自己存檔呢?交給那個二百五!
再更後來,我才知道他有多無辜,其實那個軟體版本並不穩定,偶爾存的檔案會壞掉,我剛好就是那麼倒楣,然後我弟也倒楣:其實我交代的,他都有做啊。
我在想,現在跟過去的反應怎麼差這麼多?
可能我過去那時候的我自卑、完美主義、得失心重,不許自己有失誤,一旦犯錯就有很深的羞恥感。這同時也反應我對外在世界的投射:我待人是嚴苛,讓人感到有壓力的。
以至於幾年後,我得到焦慮症,其實一點也不奇怪。我太用頭腦過日子了,身體承受不住,給了我一記當頭棒喝。
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同時也謝謝過去痛苦的自己,因為那沒有那時候的她,或許就沒有現在的我吧。心疼她是那麼想要把事情做好,不辜負自己自己的期待,有多想證明自己的價值,就有多麼認為自己不值。
曾經有朋友說我有才華,會不少事。只有自己知道,是因為怕自己沒有用處而努力生存著。所以,在十年前忽來意識到自己並不是那麼愛畫圖,那個打擊和迷惘才那麼的大。
過去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如今,我再過幾年就要四十了,這也算是種「不惑」吧?